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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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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離

“黑市丟了那批硝石?”時均白問北寰舞。

北寰舞無奈地點頭:“黑市追了好些日子,也沒追到一點蹤跡。”

“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麽辦?”

時均白見北寰舞無精打采的,不忍心摸了摸她的臉。

北寰舞想了想道:“南澤王謀反這事,面上是已經結案了,可裏還有別的事牽扯在裏面。哥哥怕的是西境勤王府,那邊還有一顆雷……”

“你要去繼續往西,去西涼城?”時均白蹙眉。

北寰舞垂眸:“我答應哥哥,我會跟他一起。時家的事已經解決了,你的小叔叔已經脫困,時尋也無罪……暮風……”

北寰舞張了幾次嘴,都沒說出口。

倒是眼睛先紅了一圈。

時均白看著北寰舞這樣,就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。

她是來跟他道別的。

那日在望天閣,她故意裝睡不想他繼續往下說的事,也是這個。

她給了他們一個月的時間。

在這一個月裏,她其實一直在等,可她終究沒有等來她想要的。

他無法給她一個身份,那就要放她自由。

北寰舞整理了一下心緒,繼續說道:“正好你也在學習宗族事務……你到底是時家家主,家裏需要你。你留下來跟著師叔師母好好學。”

北寰舞側目,眼瞼上的殷紅已經褪去:“我們……就此別過罷。”

“小舞。”

時均白眉宇微蹙,他不想就這樣跟北寰舞分離。

北寰舞深吸一口氣,壓住一直上湧的酸楚:“暮風,若你想要改變你們家族修一座皇墓就殉葬的規矩,就要成為真正的一家之主。”

北寰舞從脖頸處拉出時均白當作信物,送給她的那個象征時家家主的紅玉,取下來,塞進時均白的手裏。

“你我當時婚約,不過就是一種避難的手段。”北寰舞垂眸,“現在既然你們已經從這件事裏脫身,就不應該再進來。原本你那日也想跟我說這件事,對吧?”

時均白捏住北寰舞胳膊:“小舞……”

北寰舞紅著眼輕輕把時均白手撥開,再擡頭的時候,眼睛裏已經完全沒了方才的柔軟。

她用清冷的聲音對時均白道:“時公子,還是喚我一聲長樂郡主罷。”

時均白從未見過她這般冷漠的模樣。

她就像是一直掛在天上的孤月,從未落入人間。

時均白還想說什麽,北寰舞卻搶先一步,道:“當初我們說好的,我們的婚事我說了算。這紅玉還給你,你就知道我的心意了。我不要你做我的兄長,也不要你十裏紅妝。你有你的家族,我有我的使命。我們本就不該在一起,現在這樣就是撥亂反正。”

時均白還沒回過神,北寰舞就已經掠過他。

她緩行兩步,忽然回眸,望向時均白:“暮風,你很好。只是在我身邊,只有一顆真心無法保全我們所有的人。我們終究是,有緣無分。”

西境第一場雪終究是在這場分別中,緩緩落下。

北寰舞已經行至廊外,玉屑一般的雪末兒落在她的墨發上,寒風帶起了她紅艷的衣衫,她像是怎麽樣都不會折在風雪裏的鷹隼,只向自由。

她來的路上就像一只小喜鵲,快樂地拉著他一起看遍山河湖海。

她走的時候是那般決絕,好像他們的相遇就是一場夢——

沁春城雛鳳樓裏心狠手辣的小丫頭。

雛鳳樓臺上風情萬種的小花魁。

許都皇城裏萬眾矚目的小郡主。

在湖邊因為月信而疼得直哭的小姑娘。

邱州黑市中豪氣幹雲的小野貓。

時均白自己都不知道,原來他已經把她所有的模樣都刻在了心裏,一瞬間全都如煙火一般綻放。

她使壞的模樣、聰明的模樣、睡眼惺忪的模樣、眨著眼睛拆機械鳥的模樣,每一個模樣他都愛不釋手。

時均白邁開步子,狂奔過去,一把抱住北寰舞。

那一瞬寒風吹飛了兩人的衣袍,糾纏在一起。

“我喜歡你。”

時均白把頭埋在北寰舞的脖頸邊,低聲道:“我會成為時家真正的家主,我會打破家族百年的桎梏,我會成為一個配得上你的人。等我,一定要等我。等我去娶你。”

時均白狠狠地抱住北寰舞,他想把她的一切都刻進身體裏。

“時均白……”北寰舞呼吸困難,“我……唔……”

時均白捧著她的臉,堵住了她的話。

這場親吻,如這漫天飛雪一般冰涼刺骨,他要在她的身上刻上他的痕跡。

唇齒間碰觸,疼得她忍不住向後仰。

時均白貪婪地吮吸著她的舌,想要把她撕裂。

北寰舞疼得只打時均白,可時均白不放手。

他換到她的脖頸,拼命地想要記住她的味道。

時均白不想承認,從他們最開始的那一場契約之吻裏,他就已經彌足深陷。

更不想承認的是,這姑娘當真這麽絕情。

她只要想走,他根本留不住。

“等我……”

時均白湊到北寰舞耳後,顫聲低語:“回答我,北寰舞,說你會等我。”

北寰舞眼角紅得暈開一片,她咬著腫脹的唇,不肯出聲。

時均白見她不答,心下一狠,就著她的脖頸到肩頭,狠狠地咬了一口,唇齒間已經有了甜腥,不依不饒要北寰舞一個承諾:“說你會等我,北寰舞。”

時均白紅唇染上了鮮血,他拿額頭抵著北寰舞的額頭,他舍不得放手,這樣的姑娘,只要他松開一點點,她就會如這漫天白雪一般在他身邊溶掉。

他必須要在她身上留點什麽,證明她是屬於他的。

“時均白……”

北寰舞紅著眼睛,望著他。

時均白看不了這樣的北寰舞,身後滿是絨絨細雪,天地蒼蒼。

她卻是這天地間唯一他能看見的顏色。

北寰舞的眼眸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蠱惑著他一般,她這副楚楚模樣,像是從神界落入凡塵的仙靈。

她的一切,他都不想放。

“回答我啊……”

時均白聲音漸弱,宛若祈求神靈眷顧一般卑微。

“北寰舞,說你會等我。”

時均白的眼淚順著他的鼻尖,渡到了北寰舞的唇齒。

她嘗到了他的淚。

熾熱得足以把她的一切都給融了。

北寰舞走了以後,時均白在雪中站了好久。

他眼睜睜地看著北寰舞在漫天雪花中消失,雪碎漫天,就連風都已經不再呼嘯。

時均白緩緩地捂住心口,那裏有什麽東西凍結成冰而後一寸寸地坍塌。

坍塌的東西掉入了一場深不見底的深淵,沒有終極。

他覺得胸悶,大口大口吸氣,涼氣毫無阻礙地穿過他的心口,可他沒覺得那裏寒冷。

原來沒有她的世界,什麽都沒有了溫度。

時均白緩緩地蹲下,最後蜷縮在雪地裏。

“暮風!”

時均白眼眸緩緩閉上,他好像聽見了母親的尖叫,還感覺有人把他背起。

耳邊還有許多慌亂的聲音。

只是,他最想聽見的聲音,不在了。

他闔上眼,只想睡一覺。

夢裏,能再見到她吧。

*

北寰舞去時家堡的時候,梟雨已經把一切都收拾好了。

梟雨帶著馬車,在時家堡門口等著北寰舞。

她看見北寰舞一路飛奔,像是要逃離什麽一般,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。

梟雨上了馬車,看見北寰舞趴在矮桌上,一動不動。

“舞丫頭……”

梟雨剛湊過去,北寰舞就回身一把抱住了梟雨,嚎啕大哭。

梟雨輕嘆一聲,撫著北寰舞的背。

馬車已經搖搖晃晃地啟程。

北寰舞哭得口幹舌燥,最後軟在梟雨懷裏。

梟雨一摸北寰舞的額頭,燙得嚇人!

這丫頭!

梟雨立即讓人驅車返回邱州給北寰舞找醫師。

北寰舞就這樣一直病著,病了好久。

她每天都渾渾噩噩地睡。

她夢魘不斷。

在夢裏,她清楚地記得她與時均白定下契約的那個吻,時均白緊張的手腳冰涼。

夢裏還有他哄她時候給她做的那只會飛會發光的機械鳥。

時均白把這鳥兒遞給她的時候,身上到處都是那種熒光綠。

她每走一步想要去抓他,他帶著那光就一起四處飄蕩。

她看著那些無法碰觸的光,絕望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。

“小舞!小舞——”

北寰言見她在夢裏哭地止不住,連忙要把她喚醒。

北寰舞睜開眼,看見北寰言,楞了好久,最後一把抱住北寰言:“你來了,你終於來了。哥哥,我難受……渾身上下都難受……”

北寰舞眼淚如瀑,無論是醒著還是夢裏都沒有停過。

她的眼睛腫了一圈,整個人就跟枯萎的花一樣,雕零得厲害。

北寰言心疼地抱著北寰舞,眼眸微紅:“我來了。對不起,小舞,哥哥對不住你。哥哥對不住你。別哭了,別哭了。你不用嫁人,我養你,我養你一輩子。”

淩信從來沒見過北寰舞哭成這樣。

她病了一場。

一病就是大半個月。

甚至拖到了他們來邱州。

淩信下了針,北寰舞這才緩緩蘇醒。

淩信轉身出去找梟雨。

“梟姨,北寰舞病成這樣,時均白就沒來看過?!”

梟雨搖頭:“那日他倆聊完以後,時均白也病了。時家現在也亂得很。”

淩信無語,他倆到底說什麽了,為什麽兩個都病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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